在邪瓶的坑底躺平

不为盛名而来,不为低谷而去

雾里看花番外——古镜

 雾里看花,水中望月。世人都道一场空,可吴邪偏偏不信这个邪。

    他左手拿着一面古铜镜,右手拉扯着想要给他打镇定剂的胖子,大声嘶吼:“我看见小哥了,胖子,你信我!我真的看见他了!”

    “我信你,可你也得信我一回。”胖子用尽全力与吴邪周旋,奈何浸泡过金水的吴邪体力重回巅峰,他却不复当年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你眼里的血丝,都快赶上鬼了!天真,你再不睡觉,就永远也见不到小哥了你知道吗?”

    吴邪此时已经一个星期没睡了,他整天拿着镜子念咒语,说镜子里有张起灵。胖子苦劝无果,但一句永远见不到却使吴邪登时慌了心神,迟疑虽只有那么一瞬,也恰好给了胖子机会,他手疾眼快的把镇定剂注入吴邪的颈间,并哄着他道:“睡一觉吧,等睡醒了,养足精神,小哥才认得出你啊。”

    胖子把药剂推完,吴邪也失了力道,他不情愿的一声声呢喃着小哥,渐渐陷入深眠。

    “哎!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。”胖子叹息着把吴邪扶到床上,又给他盖好被子,然后坐在床边连连摇头。

    吴邪又疯了。

    不用看大夫,他王胖子就可以诊断。因为他有经验。


    追忆往昔,坊间传言小三爷疯了,因为一个男人的离去……这话并非空穴来风,当时所有认识吴邪的人都对此三缄其口,相当于默认。就连吴邪清醒时,自己也承认。

    他说:找不回张起灵,我就是一副躯壳,或者,是一具行尸。

    要么我祸害别人,要么,你们杀了我。


    几年后,当小三爷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上了长白山,却没能接到小哥的那天起,他便疯的彻底。

    后来吴二爷实在看不下去,请张启灵伪装成小哥的模样。吴邪的确因为“小哥”的归来而清醒过一段时日,但那也只是清醒了一段时日。

    再后来,他遇到了白昊天。他说白昊天的身上有小哥的魂魄。胖子不知是真是假,但不管真假,吴邪的确在和白昊天的交往中正常的像个人样。

    两人在双方家长的支持下,顺利的订了婚。

    就在所有人都以为,他们会幸福携手一生时,变故,在短短的几天后突发……

    从雨村归来的白昊天完全变了模样,她从淡然稳重,忽然变成了……活力十足。她拒绝承认和吴邪的婚约,拒绝自己吴家准媳妇的身份,拒绝出席一切活动。好好的姑娘每天不上班,在家里一通折腾,要求只有一个:退婚。

    家人劝说:订婚也好,一同历险也好,都是你自己选的啊!怎么可以说反悔就反悔?你当吴家是那么好说话的吗。

    她晃着头解释:我当初只是一时糊涂,才铸成大错。知错就改,善莫大焉不是?而且一时糊涂的又不是我一个,吴邪他……他心里肯定也和我一样的想法。

    白昊天坚持要分手,并拒绝任何人的劝合,她甚至扬言要辞掉工作,还要离开杭州,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……


    消息传到昊山居,胖子问吴邪怎么想。吴邪对此没什么感想,他躺在摇椅上,手里拿着本书,头也不抬的道:她身上的小哥被另一个无邪带走了,所以我和她,再无半点关联。

    胖子观察了几天,见吴邪每天只顾看书,果真没有半点挽回的意愿,只能可惜着摇头。


    解除婚约比订婚更顺利。吴邪看白昊天的眼里不在有光亮,而白昊天似乎也对比她大一轮还多的老男人失了兴趣。两人吃了个便饭,然后说好还是朋友,便路归路,桥归桥。

    《昊山居》的牌匾挂上没到半个月,就被伙计摘了下来。胖子仰头看着《吴山居》,心中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他不禁把目光落地院里晒太阳的人身上,隐约间,他似乎在吴邪身上又看见一抹蓝色身影……

    “天真啊,你怎会落得和胖爷我一样,都成了孤家寡人呢。”


    懂得失去滋味的胖子刚开始还以为受了两次伤的吴邪会像上次一样,继续发疯,或者继续萎靡不振。他甚至做好了防止他轻生的准备……但出乎意料的是,吴邪这回既没有发疯,也没有他想象中的犯傻。

    他只是一改往日的慵懒闲散,整天整夜泡在古书丛集中。吴山居的书本就可以称得上小型图书馆,但吴邪除了每日泡在书房外,还经常出去淘书,淘的还都是鬼怪志异,修仙练气之类玄而又玄的古书。

    胖子从刚开始的担心,渐渐变成愁眉苦脸。他知道吴邪去了一次雨村,见了一次玄幻,就开始变得神经兮兮。但就算他真的见识过神仙,那修仙也不是现代人类能做到的事啊。

    “我说小吴,咱能不能研究研究时空穿越?或者咱再试着去有小哥的世界不行吗。别整天研究修仙了,这些书都是骗人的,琉璃厂十块钱三本,你可不能当真啊。”胖子曾无数次这样的劝阻。

    而吴邪也无数次的拒绝:“那个吴邪毁了通道,我过不去。而且那个小哥……他不认我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还修仙干嘛?”胖子疑惑的问。

    吴邪抬眼,很认真的告诉他:“修仙可以夺回小哥的魂魄。咱们小哥的魂魄。”

    “都说了这书是假的,不可信。”胖子再次强调。

    吴邪面无表情,“不试怎么知道不可信。”

    “啧……你怎么就这么倔呢。”

    胖子了解吴邪的牛脾气,撞了南墙也不回头。他见道理讲不通,只好转变方向顺着他的思路问:“等到你修仙得道,小哥早该入轮回了,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?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吴邪十分肯定的摇头:“无邪不会放他走。他是终极,他会一直把小哥扣在身边的,就像那十年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吴邪说着好像亲眼看见张起灵被无邪胁迫,又被他欺凌一般,他闭了闭眼,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情绪,转头对胖子道:“胖子,我需要法力,我只有拥有足够与终极对抗的法力,才能救小哥回来。否则,无邪不会放过他的!你知道吗?他不会!”

    “小哥在等我救他……我要救他,我一定可以救他!另一个吴邪可以,我也一定可以!”

    吴邪又把自己关进屋里,然后一心沉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中。任胖子拍门也好,隔着门板规劝也罢,都没用。


    吴家被退婚,吴二白不可能不过问。但等他进了吴山居,见了吴邪和他那一屋子书,便什么都不再问。

    他已暮年,三兄弟膝下总共就这一棵独苗,昔日他为爱痴狂,如今依旧为情所困。他还能责怪他什么呢?他只求,他能平安活着就好。


    吴山居的地下室里,藏有一面铜镜。那铜镜茶碗大小,做工精细,铸造精良,应该是古时风雅之人,随身携带之物。

    没人知道这镜子从哪里来,也没人知道这镜子有什么故事。所以当吴邪拿着这铜镜,一看就是一整天,还把所有宝贝书籍都抛之脑后时,胖子才意识到,这镜子大概有玄机。


    “小哥,小哥……”吴邪手持铜镜,眼神滞涩的盯着镜子看,仿佛这铜镜能映照出另一个世界里的张起灵。

    胖子第一次见吴邪这般,还以为他是思念成疾,借着镜中自己年轻的面孔,遥想当年。他无奈的摇了摇头,走上前拍拍吴邪肩膀,劝慰他道:“天真,小哥他……他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,咱打起精神来,别让他失望,好吗?”

    吴邪没听见一般,拿着铜镜继续看。

    胖子见他无动于衷,伸手去夺。吴邪却忽然敏捷的闪身躲出好远,仿佛胖子是十恶不赦的歹徒,想要夺他的财,害他的命。

    他小心的把铜镜护在心口,且怒目圆睁,还朝胖子大声呵斥:“你想干什么!”

    胖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,生怕刺激到他,于是转移话题道:“我能干什么,我只是想说……到点该吃饭了,你拿着镜子也不能不吃饭啊。”

    金乌西落,天边的云彩也急着归家,吴邪看了看天色,渐渐回过神来,他再次握着铜镜呢喃道:“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吗,可刚刚小哥还说要和我一起去盘口……”


    胖子没听清吴邪说什么,他指着腕上的手表道:“你瞅瞅,这都几点了,你中午就没吃两口,晚上再不吃,你是真要修仙吗?”

    “我,我是要修仙的。”

    吴邪好像忽然想起自己的目标来,信誓旦旦的道:“我要修仙,我要法力,我要救小哥,我要救他回来……”

    

    从这天起,吴邪左手不离书,右手不离镜,他时常对着书发呆,又经常对着铜镜痴笑。但他这次疯的比较安静,虽然依旧让人感觉神智不清,但好歹,他没在伤人伤己。

    吴二白已经对他不抱希望,胖子也只求他能平平安安,看似平静的生活如流水,匆匆又过了一年。

    这一年,另一个世界里的小佛爷喜得千金,每日沉浸在蜜罐般的日子里,不亦乐乎。而镜子这头的吴邪,也每天看着张起灵脸上的笑容,和他怀里的小奶包……神不思蜀。

    他把镜子外的自己带入到镜子里,还傻乎乎的觉得,小哥是他的,孩子也是他的。

    他逐渐放下了左手的书,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他去不了的世界。他每天学着“吴邪”说话,学着他逗弄自己的心肝宝贝,他甚至在“吴邪”和张起灵亲近时,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。

    “小哥……起灵……”吴邪对着镜子满眼情欲,低语中也极尽缠绵。

    胖子见他“疯”的越发严重,日夜对着镜子胡言乱语,就想收了他的铜镜。谁料吴邪忽然像不认识他一样跳出去老远,还对他大嚷:“你休想抢走我的小哥!无邪我告诉你,我不会再让你带他走,我不会再让你带他走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吴邪,天真,你清醒一点!”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他看吴邪诚惶诚恐的样子,又想了想他口中的无邪。似乎……好像是……他已经认不出自己来了。

    胖子指着自己的鼻子,试探着问吴邪:“天真,你还认识我吗?”

    吴邪想都不想,开口就骂:“你是无邪,你个乌龟王八蛋!”

    “嘶……我是你兄弟,王胖子啊!”

    “不,你不是胖子,胖子不会和我抢小哥的。你是无邪,你是终极!”吴邪否认着后退,时刻提防“无邪”抢他怀里的“小哥”,他把铜镜死死按在心口,恨不得镶嵌进自己的血肉。


    到了这种时候,吴邪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精神病。

    而和精神病讲理是讲不清的,胖子为了避免吴邪情绪激动,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,只好哄着他来,“行行行,我不抢,我走,我出去走走还不行吗?”

    他假意出了门,实则趁吴邪不注意回屋找出了自己准备多时的镇定剂。

    他就知道,会有这么一天的。当白昊天变了性情,当吴邪的世界里再找不到小哥存在的影子,再度变成疯子,就是他的理所当然。

    吴邪性格执拗,映射在爱情上就变成了至死不休。胖子打从认识他的那天起,就知道这是他的致命伤。可知道又有什么用?他走上这条路,遇见张起灵,就注定他会在佛与魔之间徘徊。

    看着自己昔日的兄弟煞费苦心,熬过了十年却未接到心上人,看着道上人人敬畏小佛爷,如今成了一个只会对镜子叫小哥的傻子……胖子心痛,心疼。

    “再任由你这样下去,你就真的无药可救了,天真,别怪兄弟我,打碎你的美梦!”


    把注射器藏在衣袖,胖子缓步出了房门。吴邪见他犹如惊弓之鸟,胖子见他这般更是心如刀绞。他咬牙狠心的对吴邪说:“天真,你之前说小哥被终极带走了,我信。可你现在每天对着镜子和小哥说话……你觉得,我会信小哥在镜子里吗?”

    “信不信由你。”吴邪紧紧抓住自己的铜镜,无所谓到:“反正小哥在这里,孩子也在这里。他们……他们是我的,他们都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孩子?”胖子倒吸一口冷气,他万万想不到吴邪不但幻想出小哥,竟然还幻想出一个孩子。

    “你和小哥的孩子吗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吴邪大方承认道:“她是我和小哥的女儿,大名叫张暖暖,小名叫娲儿。”


     “还有小名呐……”胖子上前一步,假装好奇道:“我也许久没见到小哥了,更没见过孩子,天真,你把镜子拿过来,让我也看一眼好吗?”

     吴邪刚刚还慈爱的面孔忽然变了颜色,他担心“无邪”会抢他的小哥,于是拒绝道:“小哥他,他不想见你。”

    吴邪背过身去,轻轻亲吻铜镜的镜面。小哥不喜欢他说慌。但他刚刚却骗了人。不过没关系,只要他亲亲小哥,小哥就会原谅他的。


    “谁说的,我跟小哥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,连他的内裤都是我买的。他怎么可能会不想见我?”胖子走上前去,掏出针管准备对吴邪下手。

    吴邪却因为忽然转过身来,大声吼道:“小哥只喜欢我一个人,他不会穿你买的内裤的,不信你问他。”

    一柄小小的铜镜被举到胖子面前,昏黄的镜面中,胖子隐约看见一张胖胖的脸。

    “小哥,真的是你!”胖子虚晃一枪,一把夺过铜镜转身就想往外跑。

    “无邪!你把小哥还给我!”吴邪早有提防,他抬腿伸手一把抓着胖子的衣领,拼命往后薅。

    两人势均力敌,很快揉成一团。

    “小哥是我的,你们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!”

    吴邪最怕有人和他抢小哥,所以他此时使出吃奶的力气与胖子争夺。胖子也不示弱,他大喊:“天真!你醒醒吧,这只是一面镜子,装不下一个大活人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的!小哥就在里面,我天天都能看见!”吴邪喊的青筋暴起。

    胖子见他不愿面对现实,只好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到他面前,“不可能!小哥早就死了,他死在了青铜门后,他早就变成了一具白骨!吴邪,你醒醒吧!小哥的白骨,我们都亲眼所见啊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幻象包裹的祥和世界,被猛然刮起的长白山风刃割出一道道无法修补的裂痕。吴邪从美梦中惊醒,瞬间置身于冰天雪地中。

    他呆傻的坐在地上,神情呆滞,口齿不清,“死……死了?你说小哥……死了?”

    胖子无情承认:“是。我们去长白山接他,可他只留下一具枯骨和一个背包。你忘了?那背包还是你亲自买给他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,那镜子里的小哥……”吴邪再次举起铜镜,镜子里依旧是张起灵看着娲儿浅笑的脸。

    “镜子里根本没人。天真,那是你的幻觉啊!”胖子又起身上前,并拿出准备好的注射器。

    吴邪左手紧握铜镜,右手拉扯着想要给他打镇定剂的胖子,大声嘶吼:“不!我看见小哥了,胖子,你信我!我真的看见他了!”

    吴邪认清了胖子,胖子也把镇定剂注射到他颈间,他看着吴邪渐渐闭上了眼,对他说到:“我信你,可你也得信我一回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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